很多人注意到@吳堯?,大都是從他那些融合了傳統和現代的插畫作品開始的。
從色調古樸又不那么傳統寫意的武當山,到放飛而統一、有趣又富有張力的 24 節氣圖,再到《上新了!故宮》中融合古今的創意,吳堯似乎有一種調和嚴謹真實和浪漫想象之間的獨特能力,拿富有古意的筆觸和色調,從容繪制出摩登和現代的畫卷。這種老到的筆法和成熟的畫風,和他剛剛畢業沒幾年的身份擺在一起,有一種別樣的錯位感,很難讓人不去想「為什么他可以做到這樣」。
所以我們的編輯 可可洛 專程去北京和這位帶有傳奇色彩的插畫師見了一面,在他緊湊的日程中,完成了這一期訪談。
可可洛:對于很多插畫師而言,第一次接商稿都有著重要的意義,意味著從獨自創作走向按需設計,那么你的第一份商稿做的是什么?也是國潮風格的嘛?
吳堯:我的第一個商稿,其實是給王俊凱做的。
那個時候誅仙在站酷發出的邀請,希望我來做一個插畫,而這幅插畫是用于游戲的宣發。當時的需求只是說,這上面會有個男星的剪影在上面,然后我很快畫完了,這也是我的第一張商稿,風格上也是大家所熟悉的中國風,大家合作相當愉快。
不過,當時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上線。直到有次我在學校吃飯的時候,發覺學校所有廣告牌都是我畫的那張插畫,我就看到廣告男主是王俊凱,然后有個朋友告訴我,王俊凱有張為誅仙唱的主題曲 EP,而上面的插畫,也是我的畫。當然,在此之后,我跟誅仙也有很多的合作,但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張商稿,就是這個了。
可可洛:第一次商稿就和這樣的大牌合作,確實令人羨慕啊。有的插畫師覺得跟大牌合作,為了曝光,寧可降低收益,你也會這樣嘛?
吳堯:我倒不這么覺得,因為做設計也是需要錢的。
當時我在做我的武當山畢業設計,在山上住了三四周,這些都是靠做商稿來買單的,商稿的價格讓我有精力去完成自己感興趣的內容。當時我在武當山,畫了100多幅畫。在當時,我是用商稿來供養我做創作。
可可洛:既然說到你的畢業設計,為了創作去武當山實地閉關創作,一點一點磨了那么久,覺得值得么?
吳堯:真正的創作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。
我們是學藝術,做設計的,如果連真實的文化或者物體它原本該是什么樣的,都沒有看到、感受到,你憑什么來在這個基礎上來做東西呢?很多在網上搜到的照片是無序的,是已經經過編輯、處理、失真的,甚至很多來源是不可考的,信息是不準確的,那你如果你用這個來作為設計的根據,筆下出來的,就不會是好的東西。
可可洛:記得你上學的時候,曾經非常認真地為武漢的老房子「畫像」,是什么讓你一直堅持著做這樣的的一件事情?
吳堯:說是「堅持」可能并不那么準確,這可能和我學習的方式有關系。
我上大學時,其實并不喜歡以「應付」的方式來對待老師的作業。仔細想想,在這個事情上,我很奇怪。當時老師很認真地上課,我在完成他布置的作業同時,也同期在做自己東西,而我又不太喜歡那種按部就班的效果。這樣一來,在實際的場景和項目中去驗證那些既有的知識,就成了更加吸引我的一種方式。
課堂提供了方法論,那技法層次更應該自己去研究,畫老房子的過程,就是消化這些東西的過程。
其實現在想來,我做過的也只是很少的幾項事情,比方說武當山的系列和武漢的老房子。在我的大學同學看來,無論是去武當山創作還是滿武漢亂竄地去畫房子,是我很有錢的證據。但其實為了做這些事情我也是付出了額外的代價——我幾乎沒有什么其他的娛樂活動,幾乎不參加聚餐,我給人上課、做商稿的收益,全都投入到跟我的創作有關的事情里面去了。
還記得那時候,我會在五六點上完課后,坐地鐵跨區去給人上課,教人畫畫。那地方在十幾公里以外,下課之后,常常一個人坐上末班地鐵,再回到學校,循環往復。這樣的過程,就是純粹的無趣和匹配。
誠然我現在畢業了也就兩三年,但是我的創作和練習,其實早早地就伴隨著無趣的兼職和各種商稿開始,畢業了多久并不能拿來丈量我創作的時間。
可可洛:那么就說回創作,你的作品當中有很多「流行」和「潮流」的元素,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如今「追隨潮流」的趨勢?
吳堯:「追求潮流」和「看起來潮流」之間,有很大的差別。
我之前給學校做過整整四年的畢業設計海報創作,前幾年的海報都我都是一些 帶有「插畫風」的東西來呈現,今年我換了一種想法,使用3DMAX建模。
就這個時候,有個學弟評論我說「之前吳老師是在低水平的重復自己,今年終于走出了自己的舒適圈。」這種指點的感覺非常微妙,也讓我很好奇為什么會這么說,于是我特意去跟他溝通交流了一下,并且發現他并沒有足以撐起這種高姿態的作品。
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,他談起潮流趨勢的時候,看起來頭頭是道,而根本上他只是在用技術的新舊,來評判藝術品價值的高低。
這真的是一件無比搞笑的事情。
在主題琢磨上的進步不是進步嗎?不斷變化和提升的技法不是進步嗎?建模真的就那么稀奇嗎?把建模擺到「先進」的神壇上,去踩更為傳統的「插畫」,這真的是令人啞然失笑的事情。
技法、工具和元素都是服務于表達的。
潮流也好,光怪陸離也好,流于形式的東西終究是片面的,這樣的東西是經不起推敲和琢磨,也扛不起時間沖刷,甚至難以吸引你多看一眼。
之所以這么說,是因為我始終認為我自己能力是非常有限的。
這種感覺促使我去研究古人是怎么做東西,他們是怎么去重新表達,怎么用畫面去把故事出來。這些都是被時間檢驗的東西,能留下來的都是最優秀的。所以在看的時候,我會用一種「偷」的心境去學習,看完之后覺得哪都好,還會覺得很羞愧,覺得自己畫的不好。
其實我們也都想吸收、創新,但感覺創新并不容易。
它其實也是有基本的點,打比方說,怎么運用柔順的線條、怎么運用方正的線條,基礎的金木水火土的元素,是一個有標準衡量的。線條的情感、顏色的情感、身上的感覺,運用到自己的畫中。
即使如此,我也始終在探索新的方式,以貼合當下的方法來做東西。
在畫畫和創作這件事情上,我會把「古」和「今」兩者分開,用多重身份,做各種各樣的事情,印證,摸索,呈現。
可可洛:的確,我們在你的很多作品上看到了「古今融合」式的呈現。在這些作品乍看起來自由隨性,但是細看又極為考究,這當中有什么秘訣嗎?
吳堯:秘訣是「花時間」。
其實,真實的原因,因為真正要做好,是必需要有大量的前期準備。在了解項目本身的基礎上去做,你比如現在讓我去直接畫一些法國的東西,雖然我也很喜歡油畫,但是其文化我不甚了解,所以也不會貿然去畫。
像這些他們覺得很稀奇的主題,我們是比較慎重的,因為我覺得我們做一個東西要有一個起碼的嚴謹的態度,例如我們去做知音號的東西,我們是要來了船的圖紙,確定了每個房間應該是怎么樣的才敢去畫那個船,去做那樣一個事情。
畫頤和園那張圖,我們也是拍攝了很多遍,因為擔心網上找的文物資料有紕漏,里面的每件文物都是購買頤和園的文物書籍參考而作,保證合適性。其實往深了說,做設計并不是隨心所欲、天馬行空的想象,而是理性的、克制的。看起來隨性的元素,在我這里其實都有它必須出現的理由,而不是看起來那樣隨意和毫無關聯。
中國的工筆畫,歐洲的文藝復興時期、尼德蘭時期的創作,準確的透視、理性的布局,就很有趣。現在的人就很過分的去背目錄,應該去真正的看作品,吸收別人的東西,內化成自己的東西。
可可洛:所以,你之前在網上因為一個抄襲者連抄都抄不對而生氣,也是出自于這種骨子里的「理性」和「嚴謹」么?
吳堯:可以這么說。因為當時那個抄襲作品當中的公共建筑是來自于故宮的角樓,抄襲的畫手把兩邊的角的結構去掉了,另外還有一張圖的建筑也是抄襲的,而抄襲的原作當中,我們是把那個建筑所處的時間設定在唐代,而整體造型是參考了日本和敦煌壁畫的東西,改出來的。抄襲者也將它原樣照搬到自己的畫中,這完全是沒有意義的。連抄襲都抄不對,我能不生氣嗎?
可可洛:我注意到,你的畫作中,建筑占據的比例特別高,從黃鶴樓到故宮、大雁塔,你對建筑有什么特別感情么?
吳堯:實話是……這些都是來自甲方的需求,我自己對古建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情,在這些項目當中,我完全是一個做設計的心態。
可可洛:建筑畫了那么多,又沒有什么太大的偏愛,會膩么?
吳堯:不會,每個作品背后的東西不一樣,有很豐富的傳統,有豐富而不同的故事,在研究和探索過程中,自然而然會帶來不同的創作歷程。
可可洛:那么最近你最滿意的作品是哪一幅?
吳堯:如果說是「下一幅」似乎是太俗了,但是實際的情況確實沒有最滿意的作品。
真實的情況是,我每次畫大畫的時候,剛打完草稿就會覺得好像差點什么,可是線稿都畫完了,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畫下去,最后看起來,好像也還不錯,那就下次繼續努力。每張畫都是這樣,每次都有新的點要去追尋,想著下次再調整一下。在這樣的心境之下,很難會感覺哪幅作品很滿意。
一邊不斷嘗試新的東西,一邊還會遭遇新的遺憾。比如在和故宮合作的項目中,在旅行箱上使用全新的材質來呈現,但是從產品設計的角度來看,它又可以做的更好,設計師應該也能想得到。
可可洛:不過商業項目總像考試一樣,總會有限制,在日常的設計項目當中,你都是怎么應付甲方的「無理」要求的呢?
吳堯:沒有,我覺得要說服甲方。在前期花大量的時間了解甲方的需求,越詳細越好。我一般商稿是只出一稿的,畫之前做足夠的功課,就像我之前說的,每個元素為什么在這兒都是有原因的,然后再開始整理草圖、線稿等等。
可可洛:感覺你對武漢、學校有很深的感情,付出了很多。接下來還有什么計劃嘛?
吳堯:我有感情,是因為我了解它們。隨后我還會給武漢創作一幅大畫面的作品,把城市中的幾百幢建筑全部建模,然后把透視什么的全部打亂,只有線和色塊,會創作一批妖怪在城市里亂穿,做一整面的墻,是一幅巨大的城市寫真。
可可洛:現在你有了自己的工作室,相比較以往自由式的工作模式,現在會不會因為要管理而讓工作變得更加瑣碎龐雜?
吳堯:并沒有。雖然工作室是今年剛開的,但是一起的兄弟、同學已經合作了兩三年了。現在的工作狀態,感覺可以比作一個螃蟹,我是身子,然后他們是鉗子或者爪子,每個人擅長的東西不一樣,每個人的工作也不一樣,我也在發現他們的特長,然后爭取將優點擴大,每個人也會對自己有比較清楚的了解,能做到什么程度,為什么沒有做到,他們會自己清楚。相較于工作,我們反倒是每天聊吃的、玩的更多。
可可洛:自從上次出了國潮插畫私房課之后,最近還有很多小伙伴都在催您出新課,不知道您近期有沒有這個計劃?
吳堯:最近有幾個出版社聯系我,想要出一本繪本,我就想把它做出一個課程。整體會是大唐不夜城的那種風格,其中一個主題是一帶一路的,我覺得這個很好玩,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異域風情,將書與課程結合起來,時間跨越線可能會比較長。在2021年,準備除了手頭舍得的品牌合作和廈門旅游的合作,剩下的時間打算靜下來做一些作品。
吳堯課程指路 →?https://pro.uisdc.com/detail/p_5f58adbee4b0b5edf0a143f1/6
之前沒有出課程的原因,可能是希望自己能夠產出很好的內容,我不想產出那種像應試的產品,我想除了部分必要的技巧、技法,更多的將重點放在教會大家怎樣去想、去創作。如果是一帶一路這個主題,就很有意思了,因為它的題材是多變的,能夠激發我們的想象。如果開課的話,可能會將技巧與想法相融合,有些小畫可能會是一個全創作過程的展示,包括如何用圖片與色彩,大畫的話可能時間跨度會比較長,還是會以錄播的形式來展示,讓整個課程有種帶著觀者去旅行的感覺,一起經歷、一起成長。
可可洛:恩!謝謝吳堯老師!期待你接下來的新作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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