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么現在大廠招設計師，10個崗位8個外包？

如果你最近在用招聘軟件看一些新的工作機會，大概率會產生一種困惑：好像市面上在招聘的崗位，怎么都是“外包”、“派遣”的崗位？尤其是一些大廠。以我的觀察來看，他們確實也在招人，但更多的都是外包崗位，正編越來越少了。

現在有人說“十個崗位八個外包”，其實基本上反應了一些現實情況。因為我是設計師，我就從設計行業的視角跟大家聊聊這個話題，看看這股“外包風”究竟從何而來，它與海外的設計師工作情況又有多大不同。

更多外包經驗：

首先，為啥感覺設計師外包崗這幾年為什么越來越多？

外包崗，簡單來說，就是你的勞動合同是和第三方人力資源公司簽的，但你每天工作的地點、服務的對象，卻是像騰訊、阿里這樣的大廠。你用著大廠的工位，參與著大廠的項目，但從法律意義上講，你并非大廠的“親生員工”。

這背后的原因，其實也不復雜。

記得在 10 年前，那時候創業公司很多，各個都想上移動互聯網這班車，做 APP 就需要 UI 設計，那時候設計師這個職業非常搶手，只要你會畫界面，會切圖就有公司要你。我的第一份工作，測試題就是切圖，現場切完開發說能用，然后老板直接就給我發了 offer。但最近幾年，風向變了。互聯網行業整體進入“降本增效”的階段，業務收縮，項目砍半，設計崗位的需求自然也隨之下滑。我看過招聘平臺數據，UI/UX 崗位的數量甚至同比減少了約 40%。

一邊是公司“鎖編”，不再大規模招聘正式員工；另一邊，是設計師群體總量依然龐大，加上前幾年的裁員潮，還有各種設計師培訓班，大量設計師涌入市場。現在隨便一個公司發一個 UI 招聘帖子出去，一個上午起碼就能收到上百份，毫不夸張。

在這種“買方市場”下，公司招人就變得非常謹慎。與其背上一個正式編制的長期成本，不如先用外包崗“試試水”，既能滿足階段性的項目需求，又能隨時“一鍵增減”人力，何樂而不為？

然后在公司老板眼中，公司的崗位大致分成兩類：核心崗與非核心崗。

核心崗的意思是能掌握公司命脈，決定產品戰略和核心體驗。比如，負責核心產品線體驗策略的資深 UX 設計師、主導品牌建設的首席設計師。這些崗位，必須是“自己人”，得用正式編制牢牢鎖住，哪怕只是別讓他們跑到競對公司就行。在一個團隊里，關鍵崗位其實并不需要很多。

而對于非核心崗就是一些支持性、執行性或臨時性的工作。像我以前在騰訊的時候，專門做運營視覺的設計師就非常少，因為大部分運營活動都是一次性的，臨時性的，一般都是一個正編帶著一堆外包或者直接找供應商來做。工作雖然重要，但可替代性強，流動性大。

于是，這些“非核心”的設計崗位，就成了外包的重災區。公司通過這種方式，將資源集中在刀刃上，讓內部團隊專注于最具價值的創造性工作。而對于二三線城市來說，由于本地缺乏大型互聯網產品，設計工作多以服務本地公司為主，這種支持性的設計需求，也自然而然地流向了外包公司。

如果說前兩點是策略考量，那么成本控制，就是驅動外包化的最直接的動力。

一位 HR 朋友之前跟我說的比較直白：“外包，首先就是為了省錢。”這筆賬，公司老板算得非常精明。

同樣一個 UI 設計師，正式崗月薪可能 15K，公司要為其繳納五險一金，總用人成本很容易就超過 20K。而外包崗，需要付給外包公司的服務費可能就是 15K，外包公司再以較低的基數給設計師繳納社保，甚至從中抽成，最終設計師到手或許只有 10K。用人成本一下子就降下來了。

像大廠正式員工一般享有的年終獎、股票期權、補充醫療、帶薪年假、團建旅游……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。外包員工？對不起，這些基本與你無關。更重要的是，當項目結束或業務調整時，辭退一個正式員工需要支付“N+1”補償，還可能引發勞動糾紛。而結束一個外包合同，只需按合同辦事，干脆利落，風險極低。

另外，還有招聘、篩選、培訓、考勤、發薪……這些繁瑣的人事管理工作，都由外包公司代勞了。用人部門只需提需求，外包公司就能在短時間內“輸送”設計師到崗，實現了人力資源的“即插即用”。

這種“省錢又省心”的模式，讓這些大廠們喜歡的不得了。就像美團外賣大量使用外包騎手一樣，設計崗位的外包化，就是這樣的情況。

像 BOSS 直聘這類主打“直聊”和“高效”的招聘平臺，也無形中加速了這一趨勢。外包公司作為招聘方，在這些平臺上非常活躍。他們發布大量注明“外包”的職位，以極快的速度對接求職者。

這在某種程度上形成了一個循環：企業有外包需求 -> 外包公司在平臺大量發帖 -> 設計師看到滿屏的外包崗 -> 為了“先上車再說”或“曲線進大廠”而接受外包 -> 平臺和外包公司完成了高效匹配 -> 更多企業傾向于使用這種效率的招聘方式。

于是，我們設計師在找工作的時候，就感受到了這種似乎只有外包崗的信息壓迫感。

看到這里，你可能會想：難道只有中國的設計師這么“卷”嗎？國外是不是都是輕松愉快的正式崗？

事實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。我了解到的情況是海外市場同樣大量使用“非正式員工”，但其形式、文化和待遇與中國的外包崗不大一樣。

在北美和歐洲，“外包”這個詞更多是以合同工（Contractor）和自由職業者（Freelancer）的形式存在。

尤其在美國，設計師是自由職業大軍中的主力。有數據表明，美國“藝術和設計”行業中，77%的人以自由職業方式工作。他們不隸屬于任何公司，而是以個人或工作室的名義，按項目接單。在美國，這是一種主動選擇的、備受尊重的職業形態。

硅谷的科技巨頭，如 Google、Apple，也廣泛雇傭合同工。據報道，Google 的合同工數量比正編員工還要多。這些合同工通常是為特定項目（比如為期 6 個月的產品改版）而被聘用，合同到期即結束。

所以，從“非全職”的比例來看，海外市場可能不低于中國。但關鍵區別在于，中國的“外包”是一種 B2B2C 的模式（企業->外包公司->設計師），而海外的合同工/自由職業更接近 B2C（企業->設計師）。體感上還是不大一樣。

在中國的大廠，“正式工”和“外包工”之間有一道無形的墻。權限、福利、團隊活動、職業晉升通道，甚至是一種心理上的歸屬感，都存在巨大差異。外包崗往往被大家看作是過渡一下，或者是一個跳板，沒啥穩定性。

而在歐美，雖然合同工也不是“鐵飯碗”，但他們通常被視為具備特定技能的專業顧問。他們在項目中能平等地參與討論，貢獻專業價值。由于契約精神和成熟的自由市場，一個優秀的合同工在結束一個項目后，往往能很快找到下一個合同。他們的職業路徑是基于項目經驗和作品集不斷累積的，不會執著于進入某家公司“轉正”。

說個繞不開的話題，在薪資這塊待遇差別很大。

一線城市 UI/UX 設計師月薪一般在 1-2 萬，大廠會高一些，但在大廠的序列里設計師相對薪資也是比較低的。外包崗通常會更低，且福利微薄。在國內外包崗薪資普遍低于同級別的正式崗。

而在美國 UI/UX 設計師平均年薪約 10 萬美元（約合人民幣 70 多萬），歐洲在 4-8 萬歐元（約合人民幣 30-60 萬）不等。在海外合同工的時薪或日薪，通常會高于同級別正式員工折算后的時薪。這是因為合同價里包含了對其無法享受公司福利（如帶薪假、養老金、醫療保險）的補償。他們是按專業服務收費，不是只領取一份工資。

當然，在海外的生活成本和稅收比我們這要高一些，但從純粹的薪酬數字和“同工同酬”的理念來看，海外的合同制設計師在經濟上獲得了更公平的對待。

還有一點區別是在于，在國外現在已經越來越接受遠程辦公，這一點是近年來中外職場最大的區別。

新冠疫情后，遠程辦公在歐美被廣泛接受。設計師這種高度依賴電腦的職業，遠程比例更高。在領英上搜，你會發現大量“Remote”的設計職位。很多公司實行混合辦公，允許設計師每周在家工作幾天，有機會做到工作與生活的平衡。

在國內，目前還不大現實。互聯網公司尤其強調“集中辦公”和“面對面溝通”，管理層普遍對遠程辦公的效率持懷疑態度。像我以前在騰訊的時候，經常搞那種“小黑屋”，集中 2 個月搞出一個項目，不光是到公司上班，還必須得坐到一起。所以，在國內招聘平臺上，“可遠程”的設計崗位少之又少。

聊到這，我們不難得出結論：中國設計師崗位的外包化，是市場、成本、策略等多重因素綜合考慮下的必然產物。它反映了公司在如今經濟周期下對靈活性和低成本的追求。而海外職場雖然也追求靈活性，但其成熟的自由職業生態、健全的法律保障和多元的文化，為設計師提供了不同于“大廠編制”的、同樣有尊嚴的職業路徑。

面對國內“外包圍城”的現狀，我們設計師該如何自處？說點我的幾點建議：

1. 接受現實，調整預期。外包崗是當前市場的一部分，從老板的角度看非常合理，如果你急需一份工作或希望進入大廠積累項目經驗，不妨將其視為一個“跳板”，明確自己的短期目標，干完一兩個項目就積極尋找更好的機會。我身邊就有不少從大廠外包干起，然后轉正到正編的，甚至還有轉正后當了 Leader 的，所以只要能力強，就有機會。
2. 終生學習，打造核心競爭力。 無論環境如何變化，過硬的專業能力永遠是安身立命之本。當你的設計思維、產品策略能力、跨領域協作能力足夠強時，你自然就有機會成為老板愿意花高價用正式編制留住的“核心人才”。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力很強，但又還沒被發現，那就多去面試，找到能被看中和發揮自己能力的地方。
3. 建立個人品牌。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家公司上。利用業余時間，在站酷、Behance、公眾號之類的平臺持續輸出作品，建立個人影響力。如果有機會，你也可以嘗試接一些私單，向自由設計師轉型。在未來，把個人 IP 做大，才能真正掌握主動權，讓自己有安全感。
4. 學好英語。如果你的語言能力和專業技能過硬，就能去嘗試找海外的遠程工作機會。雖然有挑戰，但這是一條能帶來更高回報和更靈活工作方式的路徑。

招聘市場一直在變，對于我們設計師而言，最重要的，是在看清現實的底色后，依然能保持學習的熱情和向上的姿態，我覺得只有這樣，才能真正很好的生存下去，發揮自己的價值并收獲相應的回報。我自己就是這樣想和做的，一直走到了今天。

畢竟，無論工作形式如何變化，對“好設計”的需求，永遠不會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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